想起那一年,班上有個生病的孩子,帶著他出門去畢業旅行的時候,有人問我:「他坐輪椅又不能玩,帶他去做什麼?」我從來沒想過為什麼要帶他出門?也沒有想過讓他不要去。他是我們班的孩子,理所當然的,我們全班在哪裡,他就在哪裡。
為了讓他跟同學留下珍貴的回憶,我們請家長晚上到飯店照顧他;租不到無障礙的遊覽車,只要車子停下來,幾個同學就開始搬輪椅,我把孩子攙扶下車,學生們排班輪流推他前進;帶著他去遊樂場,他不能坐雲霄飛車,同學陪著他一起坐旋轉木馬,他不能坐地心冒險,我們陪著他坐漂漂河;他不能玩咖啡杯,我們坐車去看了老虎和獅子....為了自己的兄弟,大家輪流陪著他,沒有排班的孩子去玩想玩的遊具,玩累的孩子都聚集在他身邊陪著,沒有任何孩子有一句怨言。
那兩年,沒有想過要他不要去,只想過要怎麼讓他一起去,我是他的老師,我在哪裡,他就在哪裡。
我們上體育課時不是把他放在場邊上看著,而是讓同學陪坐在輪椅上的他踢球;接力賽跑時,他接了棒子,我奮力的推著他的輪椅,我跑太慢得了最後一名,沒有人怪罪我們兩個已經盡了全力的人,全班跟在我們後面一起跑。沒有人遺憾得不到第一名,我們為全班一起完成比賽而歡呼。
畢業典禮當天,我牽著他,我們一步一步走進會場,所有的畢業生,就跟著我們的腳步緩緩地進入。輪到他領畢業證書時,所有的人等著他站在台上,全校為他的努力給予轟動的掌聲。領完後,校長告訴我,他在台上的貴賓席中安排了一個位置給孩子,讓孩子可以不用下台,等領完勤學獎以後我再帶他下去。
所有的安排,只有考慮孩子怎麼一起參加,沒有想過讓孩子放棄;只想著減少孩子的困難,而不是兩手一攤說我沒辦法。
一個身心障礙的孩子行動不方便,很多人一起幫忙,就能讓孩子減少困難。如果我們這些有能力的大人都放棄,讓這孩子要如何面對辛苦的人生?
為孩子做的調整不叫做特例,為孩子做的考量不是特權,這就是融合教育,把每個孩子放在團體裡,沒有分別,沒有特別,只是想讓每個孩子都在這個團體裡。
如果那是我們自己的孩子,我們還會用同樣的方式對待他嗎?如果那是我們的孩子,我們會不會想出更多的辦法來協助他解決更多的不便?
身為特殊孩子的媽媽,孩子被剝奪受教權的苦我懂,孩子被獨留在台下踢出團體之外的遺憾我深刻體會。
願所有的孩子,不用受我們受過的苦;願所有的孩子,都能得到善意的對待。
照片是我家妹妹參加大隊接力比賽,看她上場完成100公尺開心的笑容,怎麼捨得把她排除在外?